九月三十日下午，天上飘着些小雨，但仍抵挡不住G高中两个校门前涌动的人潮，全市各地的家长恨不得举全家之力来接一个家里的独苗苗回家过国庆长假。
萧一乔撑着伞往家里走，神色平静地路过了一家超市，几秒种后又折了回来，拐了进去。
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商品被他的大手随意播弄了几下，就一个接一个地掉进了他面前的购物车里。他像个没有感情的收割机器，根本不管拿的东西是什么，他爱不爱吃，通通扫进购物车里，唯独在邓存乐曾经最爱的饼干那里愣了下，迟疑了片刻才轻轻拨进了购物车里，却也偏偏只有那袋饼干跳出了购物车摔在了地上。
他走过去弯腰捡起，叹息一声之后才将之放回了购物车里。
邓存乐没揭发他，他意外之余是欢喜的，他欢喜邓存乐始终对他念及旧情，可后来想想，邓存乐没揭发他，他欢喜之余又是难过的，他难过他们是两条相交的线，相交一次之后，平面内再无交点。
付钱的时候是用微信，萧一乔粗略扫了一眼，董攀的消息还停留在早上九点半，他说他上飞机了，十二点之前就能到。
他耸耸肩，所以，董攀现在应该已经在他家门口等着了吧？
……
电梯上行的时候他还在想，一个月未见，见面第一句董攀会说些什么？其实不难猜，无外乎一些死乞白赖要进他家的话。
“叮”电梯停在六楼，声音不大却叫醒了萧一乔家门口的声控灯，这灯还是董攀修好的。其实也不能说是修好了，因为它比平常的声控灯都要灵敏，颇有些反应过度的毛病，简直成了六楼的长明灯。不过不得不说，这样的灯在这样的下雨天里刚好用的上。
“你终于回来了。”他想，董攀定会这样说。可是当他走出电梯，却没有听到这期待的声音。
这一个月来，他从未觉得家门口如此空荡，他明白，那是因为该出现的人没有出现。
其实他不来也是正常的，毕竟每次来连门都进不去，萧一乔想。他尽量不表现出失落，即使无人看他表演，他也要骗过自己。
……
窗外下着小雨，雨点“啪啪”打在玻璃上，更加衬得室内安静的吓人，萧一乔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以增加点声音足以和外界的雨声抗衡。
他平时几乎不看电视，因此一打开就是新闻频道，男女主持人正襟危坐盯着摄像机，更让人压抑，好在适时插了一段场外的播报。
“于今天上午十二时在X市机场附近发生的一起空难，截止目前为止已有十五人死亡，三十人重伤，事故发生原因相关部门仍在调查中。”
萧一乔撕开零食的双手颤了下，薯片撒了一地。他猛然抬起头来，只希望失事的飞机不要是董攀乘坐的那一架，其他怎么都好。
手机铃声响起，萧一乔连忙接听，甚至连备注都没来得及看。
“喂！”
“一乔，你在家吧？”是萧彦勇。
“嗯。”萧一乔不敢多说，他怕自己的声音在颤抖——萧彦勇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来，绝对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你过来人民医院一趟吧。”
“哦。”萧一乔悄悄松了口气，在医院就好，至少证明董攀还活着，就算重伤，就算植物人，就算缺胳膊少腿，就算摔坏了脑子，只要他还活着就好。
萧一乔根据萧彦勇给的地址在医院指定楼层下了电梯，紧接着就听见了王蕾撕心裂肺的哭声，循着哭声往前走两步就能看见一名中年妇女跪坐在地上，旁边一堆护士在旁边劝她说：医院禁止喧哗。可她哪里听得进去，只自顾自哭着，眼看着又哭晕了。
看王蕾哭成这个样子，萧一乔一颗心都凉了，董攀怕是凶多吉少了。
“一乔。”见他来了，萧彦勇一幅如获大赦的样子，“小攀还在里面抢救，你王阿姨已经哭晕了两次了，你先在这里守一下，我带她去休息一下。”
“嗯。”萧一乔点了点头，目送着二人离开了。
萧一乔也不知道自己盯着“手术中”这三个字盯了多久，只觉得眼睛已经干涩到连眨眼都觉得疼了，才见着一名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问了句：“伤者家属在哪儿？”
“我是。”他站起来，步履蹒跚走过去——坐得太久了，腿都麻了。
“你是伤者什么人？”
医生问他，他却不知道怎么回答，吭哧半天说了句，“他是我哥。”
“经过抢救，伤者目前已经没有大碍了，不过仍然需要留院观察一段时间，你到一楼去办理一下住院手续吧。”医生交代完，又进了手术室，和两三个护士一起把还在昏迷的董攀推了出来。
彼时萧彦勇已经赶了过来，医生只好又把刚刚跟萧一乔说过的话向他重复了一遍。
“那我去办理住院手续，一乔，你在这里陪陪小攀。”他说完，下了楼。
萧一乔看着他的背影，颇有些无奈——他这父亲，对董攀还真是上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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